防敵特 小鄉布大局

懷故侶  冷女動真情

詩曰：雄觀世事本如棋,車馬連橫炮火飛。

          帷幄運籌千里外,專憑先手搶天機。

 1952年的12月底,平縣開了三級擴干會，進行形勢動員，根據當時形勢，臺灣蔣軍來犯可能性很大，除各鄉鎮加強民兵隊伍的訓練外，平縣特別將天云山地區的下坪鄉,即所謂三不管地區,列為“結合部”危險地帶，必須立摸清那里的政治環境和社會狀況,決定組織一個精簡的工作組前往進行肅反摸底工作。吸取鄰縣已發生區、鄉干部遭偷襲暗殺教訓，縣里決定由縣大隊抽出12人組成武裝班,進駐下坪村,對工作組、鄉干部進行武裝保護。該班由第六區區長楊玉律同志負責率領指揮，并另配正副班長兩人。

結合部工作組組成人員有：組長楊玉律；副組長黃自勉；組員:馬小杰，林崗，陳小嬌。其中黃自勉是區武裝部助理員,馬小杰是團委干部,林崗、陳小嬌分別是區農會、婦聯干部。

工作組人員于12月底到鄉后,立即召開鄉村干部會，進行宣傳動員，分析當前形勢:朝鮮戰爭勝利在即,敵人不甘心失敗,想利用臺灣蔣軍,對我東南沿海進行騷擾活動，配合美帝的進攻,幻想扭轉戰局。即著楊區長詳細分析了兩方力量的對比:“我們光在華東地區就有英勇善戰的百萬大軍,而臺灣充其量全部只有五十萬,又是我們的手下敗將,躲在臺灣,我們要渡海去消滅他,還有些困難,肯到大陸來,正是我們求之不得的好機會,在大陸把他消滅了,將來解放臺灣就少費力氣,更順利了……”。通過宣傳樹立我方必勝的信心，解除群眾顧慮,同時為大局出發。號召廣大群眾遵守以下發四項禁令:

一，不要傳播謠言，不保存敵人傳單，家中所有撿到,或買來的傳單，立即全部交到鄉政府處理。

二，嚴查來往客人，在下坪村進出口各設立一個崗哨。由男女民兵每班兩人輪流負責看守，來往商旅、行客必須有鄉、區以上政府機關開具證明方可放行。其中屬于外縣客人必須有區以上政府證明。證明必須寫清:外出人的年齡、成份。職業，外出理由和有效時間。

三，嚴禁迷信活動，不準燒香拜佛。取締聚群教武術，搞結拜等幫會活動。

四，嚴禁聚眾賭博，開設賭場。

工作組還先后訪問近鄰彭縣的大灣鄉和寧縣的小溪鄉,協同建立起天云山聯防制度。由三鄉各派一隊民兵配合武裝班，每隔兩天輪流前往天云山巡邏一次。

這次來大坪鄉的五名工作組成員中，三人都是工農子弟，基本未讀過書，其中副組長黃自勉是部隊排長,在部隊中略有識過幾個字，組員林崗，陳小嬌是從農村土改時提拔的農民干部，基本不識字，林崗是區農會干部，陳小嬌是區婦聯干部;組長楊玉律區長小學畢業，唯有馬小杰讀過高中二年級,是學生干部。

工作分工，黃自勉負責上坪村，林崗負責后山村，陳小嬌負責小溪村，楊區長和馬小杰主管下坪村。

這一天早上天還沒亮,女民兵小菊、冷梅從男民兵手中接過值班，冷梅正拿著昨晚報紙在看時，遠處樹林邊傳來一陣歌聲:

我們祖國多么遼闊寬大,

她有無數田野森林，

我們沒有見過別的國家，

可以這樣自由呼吸………

這是一首她在老家時常聽她未婚夫小齊唱的一首俄羅斯歌曲，她正感到奇怪，隨著歌聲由遠及近,在一層薄霧中,林邊忽然轉出一個年輕小伙,剪著“一邊倒”的發型，外形看很像小齊，她正疑惑間，來人已漸漸走近，越看越像,她不覺間發聲：“你、你、小、小……”，差一點叫出“齊”字聲來，直到走近才知道不是小齊。此人招手說了一聲“早安，你們值班嗎？”即欲從路中間朝鄉政府走去，冷梅急忙一攔，“同志,請出示你的路條，你是從哪來的?”那人一愣:“怎么認不得我呀……，”“不管你是誰，沒有路條一律不準通行!”冷梅斬釘截鐵的喊道。那人哈哈一笑，“看來你的工作是認真負責的，很好！很好!”，說話間，另一名女民兵小菊已經來到跟前，朝來人說:“小馬同志你好，怎么早你從那里來呀？”此人便是工作組成員馬小杰，前天晚上開群眾大會，小馬在會場上,并講了話，小菊認識,而冷梅因那天晚上未來參加開會，所以不認識他。因他有晨練習慣，天一亮馬上就起床，到外面走一走。

冷梅今年18歲，原本是下坪村章老九女兒，一歲時便給小洋村鄭長平抱去當童養媳，他與未婚夫鄭小齊兩人自小青梅竹馬，感情很好，也上過小學。鄭小齊上中學時，學校里招軍干,他報名從了軍，此后并隨部隊到了朝鮮，鄭長平家土改中劃為地主，家田產被沒收，小齊從此不愿回家鄉，并寫信勸冷梅改嫁，說不要等他了，他三、五年內不可能回來。此后便了無音信。

根據當時政策，她在地主家,土改時未滿18歲，而且是童養媳，所以不能算是地主身份,依舊是農民，在小洋鄉時,她也參加鄉里婦聯會各種活動，學會了許多新歌曲。

今年中秋前后，神鼠弟弟王老忠，在小洋一帶做生意,碰到她，聊到下坪村家里情況,并說原來父母章老九夫妻很想念她，叫她回到下坪家看看父母;這時候,鄭長平因成份大,也不敢留她，而且兒子也暫不肯回家，就同意讓她回娘家，所以他就跟著王老忠回到下坪。

王老忠一共三個兄弟，大哥王老壺,綽號老狐，二哥王老舉,綽號神鼠，他是老三,生的一表人才，但油嘴滑舌,不被人看好。他家本來有給他抱一個童養媳，名喚鄭秀蓮，因長得一般，他不想要，一度想要小菊;他是一個商販，販賣竹筍、粗紙、香燭一類。有時也販賣牛、羊、小豬。往返于寧、彭、平三縣，生活比較富足。常給小菊買些零用東西，如鞋襪、香水一類物品，想追求她，小菊一律收了，但沒給什么表態。自從他把冷梅帶回下坪村后，就一心一意地追求她，冷梅比小菊不但年輕漂亮,還有文化，能歌善舞，條件好多了。但冷梅對他這種人,從心底里就看不上。拿他與自己的未婚夫比，簡直相差十萬八千里。她腦子里全是和小齊在一起過的日子。這一天碰見工作組的小馬，這個人不但音容笑貌，連說話、唱歌都極像小齊，令她回憶起來,見景思情,不免有些心動,時不時一有空閑就不自覺地往鄉政府跑，不過還是理智控制了她,沒有進一步想法。有一次,她因值班,在鄉政府剛碰到小馬，小馬在大廳里看書，她走近一看，看的是一本蘇聯小說--尼古拉.奧斯特洛夫斯基的《鋼鐵是怎樣煉成的》,這本書，小齊最?？吹?。在家的時候她也看了一半。后來被小齊帶到學校去了，未曾看完。她就向小馬借書，小馬答應過幾天借給她。

這一天,當冷梅在鄉政府大堂和小馬一起看奧斯特洛夫斯基《鋼鐵是怎樣煉成的》，並且共同念其名句:

人生最寶貴的是生命；而生命它給予我們只有一次.人的一生,應當這樣度過：當他回首往事時,不因虛度年華而悔恨,也不因碌碌無為而羞恥；這樣在他臨死的時候,他就能夠說：我已經把我的整個生命和全部精力,都獻給了這個世界上最壯麗的事業——為了人類的解放而斗爭。

這時恰好小菊也有事去鄉政府看到，不禁有些醋意。他看到冷梅借了小馬的書，也提出向小馬借書看。小馬從抽屜里找出一本新出版的吳運鐸《把一切獻給黨》給她，告訴她這是中國版的保爾柯察金。小菊不過念了小學二年級,未識幾個字。她借書實際上是湊熱鬧，看到冷梅借書她也借，小馬同樣也借書給她，也就歡歡喜喜的拿著書走了。

有人對小菊有詩曰:

孔雀開屏傍鳳凰,自身長短不知量。

朝朝盡往蟾宮闖,費盡心機夢一場。

按照當時區委部署,肅反摸底工作組，到下坪鄉最迫切的任務是:

一.進行形勢宣傳，安定人心，擊碎敵人謠傳。 

二.立即摸清雞公寨迷信活動性質和學拳術隊的人員面貌。

三.摸清陳猴子紙條上的兩個人，即王老壺和王老祿，究竟是何許人?

第二天。除區長外,工作組4人分別首先在下坪村走訪住戶?？偣沧咴L30多戶，其中一部份人對王老壺、王老祿反應強烈，主要如下:王老壺以前曾當土匪，王大祿是個游手好閑,抽鴉片、賭博,這兩人在農村里五毒俱全，長期欺壓群眾。他們常煽動對政府的不滿言論,說反動話，並常聚眾賭博。大部份群眾不愿表態,另有幾戶人家,特別是軍屬王異財，和開客棧的白燦姑，他們倆說的完全不一樣:

一.王老壺父親王祖合是老紅軍，對革命有貢獻,王大祿是個好善樂施的人,幫助過許多人，為人正派。

二.他們兩人擁護共產黨和人民政府，解放前曾幫助過游擊隊買物資。

三.從來反對賭博。

為什么有這樣兩種完全不同的說法?區長楊玉律召開鄉干部會，公開叫大家發表意見，鄉長章舜添和民兵隊長章舜道兩人看法和群眾相同，認為這兩人都是壞人，農會主任鄭本農和財糧鄭美則不發表意見。

對參加武術練拳,則大部份人都表示不了解，他們也從沒有參加過，那參會練拳的12人究竟是誰,他們都不知道，唯獨軍屬王異財說這是好事，是為了保護家鄉;他雖未參加，但是贊成。白燦姑則說她完全不知道。

楊區長看到下坪鄉因兩姓存在宗派關系,得不出結論，就決定派黃自勉等三人,分別到他們所分管的上坪、后山、小溪三個村調查，經過一天走訪，除少部分人不發表意見外，大部分人都和下坪村群眾反映的一樣。即認為王老壺、大祿兩人不是好人。

既是壞人,為什么卻有人要把這兩個推上鄉政府領導位置，他們究竟想干什么？為什么這條子會出現在陳侯祖這個土整工作組長口袋里?陳也明知他沒有這個權利。那是誰放進去的？一系列疑問,反映其中存在一個巨大陰謀!

當前最迫切的事是:立即去縣財政科，追回陳侯祖,澄清所有問題。

對馬小杰與冷梅交往，並借書給她的事，工作組成員中有不同看法，特別是部隊出生的副組長黃自勉強烈反對，他認為冷梅長期生活在地主家庭,影響很大，讓他常來鄉政府不妥當，不應該與其交往，否則立場有問題。農民出身的林崗亦有同樣的看法;而陳小嬌不表態。區長楊玉律則認為:冷梅是貧農的女兒,去地主家當童養媳,是沒有地位的，不能算為他家庭成員，雖曾有些影響，但他現在已經回農民家,環境已經發生變化，脫離了地主家影響;何況她的未婚夫還在我部隊,我們應該歡迎這樣的人來加入革命工作，既是現實的需要，也是我們的統一戰線政策所定的，更不能把和她接觸的同志,說成立場不穩。

會議結束后，楊玉律區長作出決定:

一.工作組、鄉干部繼續深入各村住戶了解、走訪摸清下坪村，解放前后政治面貌:哪些人曾當過土匪、通匪和參加反動幫會的活動，有過歷史劣跡。

二.派副組長黃自勉親自去帶信去縣財政科，找回陳侯組，查清字條來源。 這一去有分教:

     夜行狹路捉歹徒,深入賭場探虎蹤。

欲知后事如何?且聽下回分解: